593-955期

第22屆小說組佳 作:阿森/科法四甲陳奕安

作者:陳奕安 【阿森】 少年死了。 冰冷的體溫, 慘白又混著冷冽色調的雙手, 心窩處遺失了那平常熟悉的跳動聲。 他,蹲在街角。 眼前的街道,是如此熟悉卻又有著強烈的陌生感。 因為,他不再是人類世界的一夥? 他,思考了起來。 習慣性咬了下唇,現在他是個菜鳥,一個剛死不久還熱騰騰的菜鳥。 不是說人死後會有黑白無常來接應嗎? 那現在是? 歪著頭,他思索著,反正死都死了,與其去糾結那些有的沒有的,倒不如去想想現在要怎麼以「死人」的新身分活下去呢? 滴答滴答── 看著雨滴穿越過自己身體然後落在地面形成一朵朵的水漬花,這是一種很新奇的感覺。 「咦?」 抬起頭,映入他眼簾的是螢光綠粉紅點點的傘面…… 好、好驚人? 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敢撐這種傘。 「酸雨對人體的影響普偏來說會造成禿頭以及呼吸方面問題……」 在傘底下,那滿頭五顏六色到他講不出確切髮色的少年,一臉嚴肅的跟他解釋酸雨對人的嚴重性…… 他楞住了,其實真要問他,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為了少年的頭還是傘而愣住。 只能說少年正蹲下來和他面對面,而且還不忘了用那把傘遮住他們倆避免被雨淋濕。 他很感謝少年的好意,只是,好像沒聽說過哪個鬼會淋雨淋成禿頭……? 「你叫什麼名字啊?」 看著少年歪著頭一臉疑惑的樣子,他難道不覺得……就這樣蹲在路邊是件很奇怪的事嗎? 而且還一臉正經對著依正常人視角來說應該是空無一物的地方說話…… 「千秋,楊千秋。」 少年一個字一個字默唸的模樣,讓他有些訝異。 這年頭,好像沒有人會這麼專心去唸一個人的名字了? 「你好,我叫阿森。」 這是他第一次遇見阿森的情形。 ■■■■ 其實當鬼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本來以為做鬼的禁忌很多,例如晚上才能出現、不能碰到神像啊之類的…… 結果,現在呢?大中午的站在大太陽底下也沒怎樣,剛剛陪阿森來學校的路上還經過了一間廟宇,結果一點事也都沒有。 我想我當鬼的唯一重大改變就是整個世界只有阿森可以看見我、碰到我吧,其餘的人不是沒看見就是直接穿過我的身體。 說實在,那感覺還挺不舒服的,畢竟你的身體就被一個陌生人一句話也不說就穿過去,那感覺也夠嗆的。 還有阿森那傢伙不知道是腦袋本來就少根筋,還是天生不會去看人家眼神,老是不顧旁人就在馬路上跟我說起話來了…… 他真沒感覺到別人就像在看瘋子一樣盯著他猛瞧嗎? 「你真的很愛拍照耶。」靠著鐵欄杆,這幾天跟阿森相處下來,空閒時間老是看到他抱著手上的小DC猛拍照著。 「嗯啊,你不覺得能把美保留下來又不破壞他就只有拍照了嗎?」透過鏡頭阿森這樣對我說著,「而且我的夢想就是走遍這世界,把所有美麗的事物拍下來,然後開一個展覽讓大家都看見這世界的美!」 「是很好啦,只是你別對著我拍好嗎……」揮手擋住臉,每次看到相機對著我的臉,我老覺得只要按下快門,那鏡頭就會把我整個人吸進去,而且要我對著一台無機質的東西笑,那不如叫我哭還比較快。 聽完我的說法,阿森整個人大笑起來,「唉歐,你也想太多了吧!其實小秋很可愛啊,每次看你笑嘴角的酒窩都會露出來,這樣超可愛的耶~」 …… 我還真沒想過這輩子會有人會用可愛這一詞來形容我,而且還是被一個在我看來比我可愛好幾百倍的人說,那感覺……還真是五味雜陳? 「不管你怎誇我,總之就別拿相機對著我啦!」 「嘖~小秋好兇喔!本來人家想把最可愛的小秋拍下來的說……」嘟著嘴,那傢伙捧著他心愛的小DC在那裝可憐…… 「不管你再怎裝!我就是最討厭拍照啦,而且你忘了我是鬼耶,你最好拍的到啦~」 擺擺手,這傢伙到底有沒有知覺到我是鬼這件事啊!每次都要我來提醒! 「對侯!我都忘了!」 …… 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我就知道這傢伙忘了! 有時候我還真有衝動想翻開他的腦袋看看他裡面到底裝了什麼! 「不管啦!我就是要拍小秋啦!」 無視於阿森的幼稚的吵鬧行為,要不是之前有陪他一起去上學,我還真不敢相信這幼稚的傢伙竟然是大學生。 話說我,失憶了。 「我聽過少年癡呆、老人癡呆,還是第一次聽到鬼也會癡呆。」 下一秒沾著醬汁的衛生紙毫不留情的被我拿起來往大笑的阿森臉上丟去。 對,我失憶了,這天阿森吃著剛買回來的炭烤突然好奇地問起我是怎麼死的時候。 那瞬間我愣住了。 我突然發現對於自己的事情全忘光了,住在哪、爸媽是誰、在唸書還是在工作,連怎死的一點也都記不起來。 空蕩蕩的腦海裡,剩下的就只有楊千秋這三個字。 乾淨的讓我懷疑其實我連名字都忘了也說不定。 當我陷入一陣混亂又害怕的情緒中,阿森咬著空著的竹籤棒子拍拍我的肩好心的安慰,「放心,我想你總有一天一定會想起來的!哪像我,老是因為腦袋裡這顆長錯的玩意讓我老忘記昨天的事。」 看著阿森指了指他彩色雞窩頭的某一處,腦瘤,阿森老是戲稱說是挑錯地方長的肉球。 因為腦瘤壓迫的關係,使得阿森會突然忘記事情,而且那種忘記還是不一定的,有可能今天是忘記昨天發生的事,有可能只是忘記自己正在燒開水(雖說我老覺得根本就是他自己忘了,然後故意推說是腦瘤害的),更扯的是有一次還忘記他自己叫什麼…… 記得我第一次踏入阿森的小房間裡,映入我眼簾的不是那牆純粹的白而是由一張張的照片跟MEMO紙拼貼成的壁畫。 那時候阿森抓著他彩色雞窩頭笑著說,因為他的興趣就是攝影,所以那面牆上的照片都是他隨手拍下來的紀念產物,而MEMO紙則是因為他老是會突然忘記事情,所以就把它貼在牆上跟照片一起當裝飾。 曾經,他問阿森說:你不打算開刀拿掉它嗎? 阿森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對他說,等他看完這世界的美,他才願意躺上手術台…… 因為,沒有人可以保證,阿森上了手術台存活的機率會很高…… 所以當我每次看到阿森認真拍著一張張的照片,又小心翼翼的在牆上幫那些照片找到該存在的位子,我總會想阿森這麼努力的活著,那我呢? 我在阿森這年紀時我在做什麼? 我有為了自己去努力做些什麼嗎? 當然,空白的腦袋無法回應我任何事。 對於過去,我還是一無所知。 直到那天…… 兩個月的當鬼生活讓我逐漸習慣自己的生活圈子只剩下阿森, 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習慣,真是個見鬼的玩意。 一如往常的我待在阿森家無聊地轉著手上的遙控器,想在電視找到能看到節目。 當我聽到鑰匙轉動門的聲音,我以為是阿森打工下班回來了,正轉頭想跟他打招呼時,門口站著的人卻是我沒見過的人,而阿森則是左手綁著三角巾右手拿著髒掉的包包被那人攙扶著。 「欸,許寧森你出門不關電視跟關燈的喔!北極熊會被你害死啦!」 因為那人的關係,我小心翼翼的把遙控器放在沙發上,如果這時候我再轉台大概那傢伙會以為這地方鬧鬼。 「喔,我今天出門太忙忘記關了啦~下次會注意的。」 吐著舌,阿森看了我這裡一眼又轉過頭對他朋友笑笑地解釋著,畢竟總不能說我家有鬼在所以他太無聊開電視來看吧? 「好啦,那你今天洗澡小心點啊,醫生說了你傷口還不能碰水,明天要去打工時我再來接你。」 當他朋友關上門,我看到阿森一臉不好意思的抓著頭對我解釋著,「就……今天……我拍照的時候不小心從二樓摔下去了……」 那時候我不知道我怎關掉電視的,這陣子相處下來我知道當阿森在全神關注拍照的時候,他總是會忘記去注意周遭的動靜,已經有好幾次不是撞到東西就是在馬路上突然停下來要拍照,結果差點被車撞。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就那時候那隻鳥停下來我正要拍結果沒注意就……欸,小秋,你不要生氣啦,我下次真的、真的會注意啦。」 對於阿森一臉慚愧似的猛向我道歉,我卻覺得更加生氣。 「你是白痴嗎!!那東西真有比命還要重要嗎!!就算你再怎努力拍、努力拍,無法達成的事就是無法達成!早點認清楚不是比較好嗎!!」 右手被我整個握到發白,我知道這世界就是那麼殘酷,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努力也不可能百分百保證你可以成為那世界第一的人,與其在那努力了、流汗了,最後卻什麼都的不到,早點看清楚現況不是更好嗎! 沒有期待、就沒有傷害。 「有!!就算不能成功也沒關係!!至少我努力過!!至少我證明過我努力過!!至少我在這世界曾經為了夢想努力活著!!」 「有什麼屁用!你這連躺上手術台都沒勇氣的傢伙跟我說什麼努力!!……」 當我自覺到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我有點後悔。 因為我們都心知肚明,阿森不願意去開刀的原因, 人,會害怕,再怎樣淡然去看待一件事,害怕還是會從心底冒出。 在夜晚,啃咬著你的弱小。 『啪!』 原本被阿森拿在手上的包現在卻被阿森狠狠的摔在地上。 而阿森一句話也不說的就鑽進他的被子裡。 這就是我跟阿森的第一次吵架。 我懂,我的個性很惡劣,只要吵架的時候抓到對方的弱點就會狠狠的戳下去,就算會兩敗俱傷也沒關係,只要能給對方一個重挫就可以。 因為看到阿森那樣,就會讓我很厭惡自己。 對,厭惡…… 那個曾經有著夢想、有著希望,卻又一次一次的被打破,最後放棄的我。 所以其實我很討厭阿森,我忌妒他,忌妒他的一切。 「欸,楊千秋,你很討厭耶。」 那時候我以為阿森會跟我冷戰很久,結果隔天的早上,那傢伙嘴裡咬著土司,一臉認真的跟我說,他很討厭我這件事。 「可是,就算你再怎討厭,我還是喜歡你。」 …… 我想我大概這輩子永遠也搞不懂這傢伙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吧。 「所以,我們合好吧!」 我忘記我是怎麼開頭的,我只記得我拉開我的右腳褲管給阿森看,看那腿上一條條的手術疤痕…… 很久以前一次的車禍,導致我整個人躺在醫院好幾個月,手術房進進出出了好多次,那次數多到連自己都快數不清了,所以那時候其實我很厭惡這個世界,厭惡自己的無力,厭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慘劇。 我不懂,為什麼我就得遭受這些事情,為什麼我就得承受這些痛苦,世界上好幾百億人口,為什麼就唯獨我這麼衰就得碰到這些事。 右腳因為受創太深,導致治療了好幾次才恢復原本的機能,但是要恢復到原本的生活質量就得透過復健。 那時候復健好痛苦、好痛苦,那種椎心刺骨的痛又不能透過止痛藥來消除,每天的復健療程又不一定都能顯現出成果,那種對未來的無力感,對疼痛的恐懼感,一點一點的侵蝕著我。 最後,我放棄了,從一開始的信心滿滿到最後茫然、失望,我開始放棄,放棄復健,放棄走出房間。 因為我漸漸明白沒有期待就不會受傷…… 「所以你就從此不出門喔?」 「嗯啊,有多久我也忘了,反正出門也是麻煩人乾脆就待在家就好了,而且還要被人特殊對待那種感覺,我受不了。」 「所以你這笨蛋就因為那樣放棄復健喔?」 「對。」 「所以你就因為這樣自暴自棄喔?」 「對。」 「所以你就這樣放棄人生喔?」 「……對。」頓時,我突然有種想一拳貓在阿森頭上的衝動。 「楊千秋,你……果然是笨蛋耶!」 「……欸,許寧森,我說給你聽不是讓你來笑我的好嗎?」我沒好氣的對坐在旁邊的阿森說道。 接著我跟阿森互看了幾秒鐘,突然,我們大笑了起來。 我記得那時候阿森對我說一句話,「欸,如果還有機會,你答應我千萬不要放棄,好嗎?」 點了點頭,這是我對阿森的承諾。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手搭著下巴我一臉疑惑地看著阿森,那傢伙正一邊看著貼在牆上的MEMO紙一邊把衣服塞進他的褐色背包裡,還不忘了丟入幾個還沒拆封的MEMO紙跟一本看起來很有年紀的筆記本。 隨後,就看見阿森站在他面前笑的無比燦爛的說,「走!我們去旅行!」 旅行? 這兩個字頓時在我的腦海中放大再放大,開玩笑的吧?一個腦裡有定時炸彈的病患跟一個早就掛點的鬼要去旅行…… 這、這對我來說不管是在當人還是當鬼時都是一大衝擊的事。 無視於我的驚訝,從牛仔褲的後口袋阿森掏出了機車的鑰匙,接著就用著像是要去隔壁7-11買飲料的語氣說,「我們出發嚕!」 坐在正在行駛的機車後座上,無奈地盯著眼前正戴著畫上喬巴超人安全帽的阿森後腦杓,該怎說,當你前一秒被告知那股勁都還沒緩回來時,人就被抓上車還無視你的抗議,那種感覺還真嘔的。 扯著嗓子我對著阿森大喊著,「喂,你要去哪裡啊?」 「去看日出啊!」 因為風還有阿森帶著口罩的關係,我有點不太確定自己所聽到的話,「看日出?」 有沒有搞錯啊,這傢伙是吃錯還藥還是神經接錯線了啊?好端端的怎麼會想到要去看日出? 「對啊!小秋沒看過日出吧?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的日出很漂亮喔!早就想帶你去看了。」 「……」 當我們爬上山頭,已經是快接近日出的時候,山頂上冷冽的風吹過我的身體,那種從裡面冷透到外的感覺,還真是挺不愉悅的。 也許是阿森發現了我的不舒服,只見他從包包裡掏出先前準備的外套搭在我身上,還好這山頭很隱密沒什麼人,要不然大清早被人看到一件外套空飄著,我想那人應該會被嚇死吧。 找了一個空曠的平地坐著,阿森拿出那本很有年紀的筆記本,笑著對我說,「你看,這可是我很久前定的人生計劃表喔!」 滿滿的一頁上,被阿森一筆一筆的寫上了預定做的事。 讓我驚訝的是原本寫在他21歲的那欄計畫「旅行」被橘色筆劃掉,鄭重的寫上「手術」兩個字。 看見了我的訝異,阿森指著那裏對我說,「本來啊,我想說今年就出去旅行,等看遍了整個世界在回來,可是呢,你告訴了我,不可以逃避,其實我也知道走遍這世界是我的藉口,我一直用著我的藉口來說服我自己。所以現在我決定了!等我從醫院出來,我們一起去旅行吧!」 當阿森告訴完我他的理想,此時太陽緩緩從雲端浮出,清晨的太陽展現著熱力讓原本還帶著寒冷空氣頓時沾染上熱氣,我轉頭看著阿森問他,「你帶我來看日出就是要告訴我你的決心?」 「嗯啊!我想依小秋的臭個性一定沒來看過麻,所以呢!從今天起,就是我們從新開始的第一天喔!是我21歲的第一天!說好了,你一定要陪我去旅行喔,恩……不要好了,等我出院你一定要陪我再來看一次日出喔,說好了!不可以反悔喔!」 勾著我的右手小指,阿森面色凝重的跟我定下約定,我總覺得,自從遇到他,我老是被迫訂下約定。 不過,很奇怪的,我卻沒有任何的反感。 反而,覺得很開心。 回程的路上,我聽著阿森規劃起我們旅行的地點,還說我一定要給他拍照的事情。 就在我還來不及吐嘈他得先搞定他家小DC能拍的到鬼這件事時,有一輛小客車闖過紅燈直接撞上我們── 血,隨著阿森的倒下染上了柏油地, 而肇事者在撞上我們的那剎那連停都沒停就直接加速開走。 我站在冷冰冰的醫院走廊,看著緊閉的手術門,突然,我覺得這世界不公平,好不公平。 明明阿森是這麼努力的活著,為什麼、為什麼要在他下定決心時這樣對他? 為什麼…… 突然,我感覺到週遭的景物在旋轉,右手覆蓋住眼睛,因為這旋轉讓我好難受。 ■■■■ 先清醒的是他的耳朵。 空氣中他聽見有人正叫著他名字,似乎嫌這樣不夠還用上了手想搖醒他,因為受不了被人這樣搖來搖去,他不耐煩的睜開眼睛瞪著搖著他的人。 「你終於醒了啊,你知道你睡多久了嗎?現在都中午了耶!你是想當豬啊?」 看著好友把手中的食物擺在床邊的小桌子上,楊千秋突然錯愕了一下。 「我、我不是在醫院嗎?」 回想了一下記憶,他不是應該在醫院的手術房外嗎? 還有阿森勒?他傷勢怎樣?有沒有危險? 緊抓著好友的手,他激動的問著那些問題,可是,好友卻一臉疑惑的看著他說,「你是不是睡昏頭了啊?還醫院勒,你忘了昨天晚上你都跟我們在一起哪有空去啥醫院啊,而且你回診不是下個月嗎?」 …… 緊張的看了擺在床上的手機顯示的日期9月15,他記得14號是阿森的生日…… 右手用力捏了嚇自己的臉頰,會痛,原來不是夢…… 「所以你夢到你死了?還被一個叫阿森的人撿回家?然後看完日出要回來的時候被車撞?」手裡拿著竹筷子,好友聽完了他的敘訴,下了這樣的結論,「欸……楊千秋,你是不是在家悶太久,悶出病了啊?」 大口咬下便當裡的排骨,他白了好友一眼,「你才有病勒!」 「不是啊,誰會沒事夢到自己死掉變成鬼啊!而且聽你說的這麼清楚,感覺……很不像在作夢耶。」 「我也不覺得那是夢……」因為阿森給他的感覺……太真實了。 低頭啃著便當,聽著好友自言自語似的分析,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都太神奇了,而且不管用什麼方法都無法解釋他明明跟阿森生活了快兩個月,醒來卻發現自己只睡了一晚的。 難到他是在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多啦A夢的時光機返回過去嗎? ……怎可能。 對於自己可笑的想法,他吐槽起自己,可是內心又無法把阿森抹滅的,對他而言阿森不像是只是個夢,而是個真實存在的人。 也許是對阿森的承諾吧,他又繼續開始復建了。這次,因為之前的放棄而變的更加艱辛,可是他這次不想放棄,因為他不想輸給阿森,那個叫他不可以放棄的阿森。 即使從新開始的日子很累很辛苦,但或許是因為自己心態上的改變,他覺得這陣子過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痛苦,反而有種充實感,只是有時候他會想,阿森、還有他們曾經相處的幾個月,那些,真的並不存在嗎? 不,他存在。 就算別人一再再跟他說可能只是個夢,一個很現實的夢。 他還是想把他當成一個真實的存在。 「欸,千秋給你看一個東西,你一定會超驚訝的。」 點開朋友用MSN傳給他的網址,跳出網頁所顯示的內容著時讓他驚訝了一下,他實在沒想到那傢伙會幫他「拍」了一張照片,一張由無數張的小照片拼成一個屬於他的臉的照片…… 他真搞不懂那傢伙哪來時間來搞這玩意。 照片的下方還寫著,「楊千秋,我們說好的日出什麼時候你才能兌現呢?阿森」 看著好友MSN上打的內容,原來,這是他朋友轉給他看的網頁,本來以為只是一般尋人啟事,看到網頁上的照片(由馬賽克的方式用不同內容的照片拼貼成一個人臉)他沒想到原來以為只是個夢的人是真的存在著,而且還在網路上做了一個尋找楊千秋的網頁。 把好友的MSN視窗縮小,他捧著裝著水的杯子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幾分鐘,彷彿在心中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般,他拿起擺在鍵盤旁的手機案下那被強逼記住的號碼,其實他有好幾次想撥打這個電話,只是他很害怕會聽到那熟悉的女聲,對著自己說「你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這件事。 聽著從話筒傳來的嘟嘟聲,他感覺到他的心跳也開始隨著那嘟嘟聲跳動著。 「喂~?」 那慵懶的嗓音讓他一聽就知道對方剛被他的電話從床上給吵醒,可是這次他卻一點也不覺得抱歉,反而嘴角還露出一抹大大的微笑。 翹著腳,他看著螢幕上的照片笑著說,「欸,我哪有這麼醜啊。」 他想,下次去看日出的時候,說不定可以給阿森拍他開心笑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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